(一)
老二原来不叫老二,他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句经典的废话,没见过谁的父母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老二的,一是没有“老”这个姓,二是容易让人尴尬。但既然我们平常说的99%都是废话,那我不妨多废一句,何况废的这么有创意。
我们之所以叫他老二,那是有典故的。
有一天晚上他闲着无事,就逼着我们说出生辰八字,在纸上精心演算了一会,最后“啊”一声惨叫,挥舞着双手吼道我是老二,我是老二。开始大家都没准备理他,吼了一阵后,老七一脸奸笑着说是啊,是啊,你是老二。还重复了几遍,老二两个字还重读。大家跟着奸笑起来,惨白的灯光照着我们的脸,登时群魔乱舞,寝室一片诡异。老二一个劲的傻笑。
如果说男人都应该知道老二是什么的话,那么可以推出老二不是男人,但他偏偏染色体是XY,因此可证出命题为假。
于是我们就很配合的叫他老二,顺便给他做一下性启蒙工作。
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老二时的情景了,我对他开始产生印象是在壁山军训时。那时侯一个小屋子地板上躺了八条人,老二睡我旁边。半夜时分我正和教官吹的起劲时,有个人就会打呼噜,我说丫的谁啊,打胡噜都打的这么难听,后来仔细一看是老二。教官下命令叫我立即控制事态的发展。军令如山!我一脚踹他身上,他很配合停止了打鼾,抹了下口水,嘴里咕哝了几句,翻了个身接着睡,过了一会又接着打起了呼噜,我为了还世界以宁静,不得不接着踹他。一晚上我就这么不停踹着,他就不停的翻身,折腾了整整我十八天。
于是我就记住了老二,我记住一个人是不容易的,所以他应该深感荣幸,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被我踹,我想那感觉一定挺美。
老二带一副圆片厚眼镜,人傻傻的,操着一口标准的江西普通话。一看就知道没经过感情啊理想啊之类的东西毒害,他曾跟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回江西老家,娶个老婆,种几亩良田,再生一堆小老二,安安稳稳的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小日子。
这时我总是轻蔑的训斥他,丫的能不能有点远大抱负,不想着实现共产主义,好歹也得想着赚它几十个亿,名垂千古之类的,你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对得起胡主席,对得起温总理吗,我这有皮带,你拿着去自我了断吧。他也不生气,一脸正经的发傻,说人终有一死,万物总会消亡,名利色之类都是空的。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老二不傻,比我超脱,于是我就没什么可以反驳的。
老二加入了团委宣传部。据说选举时发表演讲,站在上面一个劲的结巴,最后光荣的作了干事。我说老二你怎么就这么没气节呢,平时不是挺超脱的吗,干吗不像你科长哥哥学习,远理官场,不问世事,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嘛,何必惹那身骚呢。他一个劲的傻笑。
每次团委有个任务, 比如说打扫卫生,端茶送水,跑堂什么的他都干的无比买力,偶尔有几篇政治文章发表在团委的网站上,他就乐不可支。其实谁会上那种网站,即使上了,谁会看那种八股文似的东西。他说只要买力干,迟早会升到部长的。
我满心悲凉,当官不干事,干事当不了官,这道理怎么不知道呢。我也不想跟他多说,怕他明白了从此团委之类的机关就没人干事了。我就说好啊,好啊,老二好好努力,什么三八红旗手,重大十大杰出青年自然少不了你。
听了他很快乐,一个劲傻笑。
如果对生活要求低一点,人就会更快乐,这一点我做不到,所以他活的比我快乐。
文科科长 -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