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经不住几个朋友的劝说和美容小姐的撺掇,把头发染成了棕色。对镜一看,人确实精神了不少。回家过年,可又莫名其妙的担心,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思想很守旧,一定看不惯。说我崇洋媚外,骂我出卖祖宗,或者干脆不理我,都有可能。不如串通好两个弟弟能骗就骗吧。
腊月二十七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怎样逃避父亲的目光。幸好父亲乐呵呵的带着两个孙子,指挥两个儿子忙着煎炒烹炸,无暇顾及我头发是红还是黄。晚上,全家坐在一起,一家十二口真是其乐融融。父亲忽然问我:“你的头发怎么了?”我连忙说:“是不是有点发红,你没听说红了就快白了。”大弟弟也忙打圆场:“我姐姐又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帮我姐夫打点生意,又喜欢写点东西,又累动脑子又多,可能头发白的要早。”父亲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久久的端详着我。父亲最疼爱的小弟弟连忙把父亲最爱吃的猪肚子端到了他面前,略带撒娇的说:“爹啊,你得都吃了这一盘,要不都会说我手艺不好。”小弟弟的话终于把父亲逗乐了。可那晚,父亲吃的很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天,舅舅突然来了我家,进们从人造革黑包里拿出一个裹了又裹的方便袋,说:“这是你爹挖来的,叫何首乌,让你熬水喝。”我一边给舅倒水一边说:“我的头发是染的,怕他不高兴,我们三人才合伙骗他的。”舅舅突然很激动起来:“你这个——你们这三个不孝之子!”我陡然一惊。舅舅在“你这个”后面停了一下,我知道他是主要骂我。“你知道吗?从春节刚过不久,你爹就经常上山给你采何首乌,冰天雪地的根本找不到,你爹还是常去,说,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的头发白了,你从小就爱美。你知道这是哪里采的吗?后穴坡!你二爷爷就在那摔死的!你爹昨天挖到了几块何首乌,却摔得腿疼,自己来不了,这不让我赶紧给你送来了。说腿好了还去!”
不孝之子,我真是个不孝之子!
我忙抓起电话,告诉爹我的头发是染的。爹竟很激动的喃喃着:“染的就好,染的就好。”
电话那头老父亲喃喃着,电话这头我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