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早熟的孩子
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就知道小孩不是从河里漂来的
也不是路边捡来的
那是因为隔壁的二婶子给我生小弟弟的时候
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那会儿
我就在屋里的角落里站着
透过密密仄仄的大腿
窥探生命的起源
那一幕一直深深的烙在我的脑海里

在那以后不长的一段日子里
我逐渐了解到
一个小孩的到来
必须得有一个男人
一个女人
还得结婚
我想我也得有个孩子
这样他就可以跟我玩
可以帮我做作业
可以帮我做妈妈要我做的事

我开始疯狂的找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标准是这样的
首先，他得是个男人
然后，他得跟我一样大
最后，他得聪明
我怕生下个傻孩子就不好玩了

我把全班的男孩子扫了一遍
最后把眼睛停留在了静子身上
静子的脸上一对深深的酒窝
即使不笑的时候也若隐若现
我走过去对他说
我喜欢你
我们结婚吧
静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还小，还不能结婚，只能订婚
那订婚可以生小孩吗？
不……不知道
那好吧，我们订婚吧

我不知道订婚跟结婚有什么不同
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算订婚
大人们结了婚就可以一起睡
但是我们晚上得各自回家
我一直缠着爸爸问
怎样才算结婚
爸爸说
一起吃饭就算是结婚了
我又问最爱看电视的妈妈
她说
戴上戒指就是结婚了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戒指
最后我决定爸爸说得对

我故意不做家庭作业
被老师留下来不准回家吃午饭
妈妈端着丰盛的饭菜来伺候我
一边埋怨老师体罚孩子一边疑惑一向按时做作业的我怎么会反常
我忍着辘辘饥肠捍卫老师的权威
我们老师说了，不做完不让吃饭
妈妈摇摇头
好好好，那我先走，你快点做完好吃饭……
我一边做作业一边窃笑

静子总是穿着件白衬衣
干干净净的衬出红红的脸上深深的酒窝
真是爱刹了那对酒窝
我把静子拉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上
逼他跟我一起享受妈妈的温馨午餐
一双筷子
一人一口
一直吃到下午的上课铃都响了

跟静子“结婚”以后
我一直期待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孩子一直没有要出生的迹象
却在一次梦中
梦见静子帮我打架
说要一辈子保护我
梦里欺负我的那小子叫小安子
每天都跟着我
甩都甩不掉
瞅着机会就抓着我的手不放
看到静子揍他的时候心里特解恨
那动作跟武侠片里黄蓉的靖哥哥一样
那以后我便暗地里叫静子为静哥哥

小学毕业拍毕业照的时候
我终于没有鼓起勇气跟静子合照
因为没有男生跟女生合照
后来考完试
我把静子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我问了他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我说，你喜不喜欢我
他不说话
我说，你不说喜欢我我就不让你回家
他忙说喜欢喜欢
我又问了一个更深奥的问题
我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又不说话
我说，说不说，不说我打你哦
他抱着头说，我说我说，因为……因为……
因为你说你喜欢我，所以我也要说我喜欢你
我想了想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于是放他回家了

上初中的第一天
我见到了好多好多的人
更确切地说
是见到了好多好多的男人
于是我发现
我除了是个早熟的人
还是花心的人
因为我一眼就看上了一个叫阿宗的男人
个子小小的
跟我一样活泼，爱笑爱疯爱闹
不像静子
吝啬地不肯让我看到他的酒窝
我只好在心里对静子说
对不起，不要怪我啊

我开始竭尽全力地吸引阿宗的注意
阿宗表面上无动于衷
晚上却躺在宿舍的床上暗自得意
扳着头指头历数我对他的好
不久，阿宗就被我拿下了
那时候慢慢开始知道
结婚不是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因为跟阿宗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之后
阿宗还是坚持说我不是他老婆
我想，大概阿宗不想跟我结婚吧

我开始仔细观察那些结了婚的人
观察的最多的当然是老爸老妈
后来我发现
他们除了一起睡觉之外还做很多事
比方说老妈总是帮老爸洗衣服做饭
他们还一起骑车去走亲戚
老爸还老爱拉着老妈的手
还喜欢躺在老妈的腿上睡觉
我也喜欢躺在老妈的腿上睡觉
比枕头可舒服多了
为了在老妈腿上的睡觉权
我跟老爸之间屡屡发生战争
最后都是以我的胜利告终
每每这种时候
老妈总是笑得很开心
很幸福的样子

观察了很久之后我得出结论
我跟阿宗的确没有结婚
因为我没有帮他洗过衣服
我们也没有一起走过亲戚
他也没有拉过我的手
也没有躺在我的腿上睡觉
最重要的是
我们没有一个长得像我的女儿
那时，我便决定了
要找一个像老爸那样的人结婚
这样，我就能过得像老妈那样幸福了

后来
我便遇见了小宇
是那种特温柔的大哥哥型
总是包容我的一切胡作非为
也不时的依赖我
他说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与心疼他的女人
对我来说他也是
可是事实证明我们都不是
在经过黑色七月的洗礼后
我们不通音信的独自过了两年
再相逢
我已不是我
他也不再是他
无论我们再如何掩饰
如何弥补
都无法抹灭岁月留下的痕迹
最终走向无言的结局

坐车
匆匆逃离这个留下我们太多回忆的地方
在泪眼婆娑中品味那份痛
回到家
见到的是老爸老妈似乎几十年不变的黏糊
再躺在老妈的腿上
老爸不再来捍卫主权
他说你终是要走的
我跟你妈的日子还长呢
嚼着这话
便品出一种味道来
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
默默的关怀与支持
这境界不是我一时半会儿就能达到的
终于明白
爱上一个人不难
难的是一辈子爱他
不离不弃
我与小宇之间
独缺了那份持久
我以为我爱了
可是我没有爱到心里去

于一日闲暇时
接到了静子的电话
依然平淡的问候
依然吝啬的不太肯笑
我便提起小时候的童言童语
了悟一般
我说我常常梦见要嫁给你呢
他便问我
你喜不喜欢我
我不说话
他说，你不说喜欢我我就不让你回家
我大笑
我说你干嘛学我
他说
我不是学你
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爱你
从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起
这么多年来
我一直默默的看着你
看着你哭
看着你笑
想着自己曾经被你喜欢过
觉得很幸福
我突然有了很想哭的冲动
我说我不值得
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
他说
别说了
我都知道
只要你过得好
就没有什么对不起

解梦里说
梦见要嫁给别人是凶兆
我不信
我知道有一种誓言就算不会实现也很美丽
因为我终于知道
这些年来一直无怨无悔的守侯在我身边的静子
已经根植在我心里
原来
喜欢和爱的距离
与时间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