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惊讶。
时光竟然滑得这么匆忙。转瞬间我已长大。
你抚摸过的头发,现在剪了又剪短得不成样子。
傻。
——美丽与哀愁
没有来得及翻开日历。也没有去翻阅旧邮箱。似乎我已经不记得帐号和密码,旧信件也从不保存。那是我的习惯,纵容自己不去珍惜任何身边事物的拙劣的习惯。这个习惯陪伴我至今,当我触摸到这些旧习的时候感到它的倔强——和我一样。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把那些旧信件整理起来,也许会很可观。过去我曾写了那么多的字,现在都像水面上的波纹,荡漾后沉入水底。一切如同未曾发生。我还是很怀旧,常常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突然的陷入往事,然后变得沉默。
我并没有不开心。实际上我很知足。我只是觉得我做过了许多懵懂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感到它们的青涩和我的感激。偶尔我还会诧异,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我。而你们,又是那样的你们。
暗中隐晦的字句,都是不敢让人揣测的。担心秘密突然暴露,我无处可逃。父亲偶尔打开文件夹看我的字,悄悄给我留言。他说,爱过必记得。
对。我记得你。因为我爱过你。
我担心我用这个“过”字用得不好。实际上我仍然爱着你,默默的,悄悄的,安然的。我曾想过安之若素的生活,很虔诚,很诚恳,很老实。但骨子里那点不甘心作祟,我总是弹跳得太厉害,以至动情动性都十分之动荡。而你太好,在过去那些年月里一直那样的好,即使在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也保持优雅的风度。你从不与我对抗,到最后竟成了我和我自己的战争。笑。
那个时候青春的我,你还记得吗?
我没有再问你的消息。自我离开你以后。我想,在我离你远去之后你应该会更好的生活,少了我的惊扰,你会圆满。可我又有担心,我担心你不好。那样一来我所自以为是的好处全都成为无意义。
我去寺庙烧香,给你求平安。寺庙里的和尚做晚课,有主持在讲佛意。没听明白,只顾着惦记你。每年这个日子的前夕我都有些悸动。我想起我的十六岁和你的二十五岁。如果能让我再回顾从前,想必那时我青春的脸上一定闪耀属于你的光芒。
我还没有老。我还有一些青春拖在身后。每当我回头的时候还看见余光动荡,我曾安静的停下来想过我的未来,在你离席后的未来我是怎样。若我孤身一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好好承担;而当我身有牵绊,我又能够像你所想的那样可以偕老白头么。
我终于知道赵曦去了哪里。过去我总是忐忑对你说起这个人,我担心你再也不让我看他的字。直到前不久赵曦有音讯来,母亲接的电话。母亲说,他现在在巴黎,和他的母亲在一起。和那个从前与他一起到巴黎的他的父亲安排的女人即将结婚。
你扔过他的一些字。那些字我放在抽屉里,你把他们取出来扔到了垃圾桶,再也没让我碰。你说这都是无病呻吟的东西,而我那时和你在一起,是不需要无病呻吟的。
赵曦说,我和你之间,没有爱情,只有遗憾。
我看到这些字,收了起来。被你找到。然后我们争吵。吵得最厉害的时候你三天没有理我,到最后我和你道歉。我们和好。后来我还是偷偷的看他的字,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我是桀骜的。我义无返顾的喜欢上这种晦涩暗藏阴霾的字句,一头扎进潮湿空气里疯狂长出了青苔。我面无表情,却忍不住笑。
我想起微罗妮卡那样的女人。静止又放纵。性格里朝气的一面和隐晦的一面交融在一起,使我神经质且冷静,像个双面人。你劝戒我放弃过,我没有听。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穿着白裙子在电话亭打电话给你,我说现在外面下着大雨。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和现在有什么分别。我只知道我已经不会再在电话亭打电话,更不会是在雨天。过去我那张青涩的脸,逐渐的在一月一月的被时光雕琢出成熟女子该有的面庞。我曾感到自己面目模糊,像一整团没有捏好的泥团一样懒散的呆在那里没有动静。
可是现在你若是看到我,一定吓一跳。这就是一个女子该有的神色了吧。不动声色的,暗自揣度的,忽而茫然又瞬间清澈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
河水泛滥。瓜熟蒂落。
我知道一切应该顺应的发生。从出生,成长,幼稚,成熟,美丽,衰老,到死亡。遇到凶险的时刻迎接或者躲避,疾病和灾难铺天盖地来袭又逝去,骄傲和埋怨也是迟早要消失,剩下感激。
爱你。放弃你。感激你。
这是我的沦陷,也是我的心甘情愿。